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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資治通鑑》是一部二百九十四卷,煌煌二十冊的傳統史書,讀完一遍,要花多少時間啊!然而,讀這種經典大書,是不可以貪多貪快的,重要的地方必須停下來,仔細想想這樣的記載究竟傳達了怎樣的意含。我們只要多思考其時情景,多體會其人心意,非但覺得十分有趣,對於過去世界的認識,也將更為深刻。

 

武則天讀討武曌檄

 

西元684年,武則天稱制,代唐統有天下。李敬業等以匡復唐室為名義起兵,魏思温為謀主,駱賓王撰聲討武氏的檄文,即著名的〈為徐敬業討武曌檄〉。《資治通鑑》卷203,則天后光宅元年,記有:

移檄州縣,略曰:「偽臨朝武氏,人非温順,地實寒微。昔充太宗下陳,嘗以更以入待,洎乎晚節,穢亂春宮。密隱先帝之私,陰圖後庭之嬖,踐元后於翬翟,陷吾君於聚麀。」又曰:「殺姊屠兄,弑君鴆母,人神之所同嫉,天地之所不容。」又曰:「包藏禍心,竊窺神器。君之愛子,幽之於別宮;賊之宗盟,委之以重任。」又曰:「一抔之土未乾,六尺之孤安在!」又曰:「試觀今日之天域中,竟是誰家之天下!」太后見檄,問曰:「誰所為?」或對曰:「駱賓王。」太后曰:「宰相之過也。人有如此之才,而使之流落不偶乎!」

這篇檄文收錄在《古文觀止》中,讀過一些古文的人,對這篇名文無不知悉。而《通鑑》摘選的文字又是整篇文章中對武氏抨擊最為嚴厲,也是最有撼動力的精彩字句。

這一段話,我們應該怎樣閱讀呢?如果只是字面的理解,認為可以看出武則天的寛宏大量,氣度不凡,顯然稍嫌膚淺,有欠深刻。如果,我們想超乎字面,多瞭解一點,該怎麼做呢?我們或許應該想一想,她在講這些話的時候,心中想到些什麼。問題是:我們可以知道她講這些話時,心中在想些什麼嗎?我們有足夠的證據嗎?沒有。但是,如果因為沒有證據,我只能依據文字的表面意思來解讀嗎?也是不無缺憾。怎麼辦呢?

    讀一段史書記載的文字,無法知道說這些話的人心中想些什麼,這是由於欠缺「直接證據」;然而,我們是不是可以借用一些「間接證據」來推測、擬想呢?所謂間接證據,主要是對這位人物的整體瞭解,由於已經有所認識,我們讀到史書記載的話語,可以依據此人的性格特點與處世態度來揣測他心中是怎麼想的。另一方面,這也是一個互為推進增強的理解過程,我們既可以依據對這位人物的認識來解讀史書中的文字記載;同時,由於我們的解讀,也可以讓我們對這位人物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。

我們讀《通鑑》,從武氏的出場到代唐稱帝,一路走來處處顯示她是一位極其厲害的人物,她的思慮必然極其細密,反應也是極其敏銳,不如此,是無法擊潰那橫阻在前的保守勢力,跨越那一道又一道的重重障礙。這樣的一位厲害人物,剛剛稱帝,卻讀到聲討的檄文,會想些到什麼呢?無疑也是一個有趣的問題。

我們可以揣測,武氏讀到這篇檄文,第一個反應必然十分憤怒,這個什麼人,居然胆敢如此罵我,而且用了這麼惡毒的詞句,真是可惡極了。接著可能想到,這個人是在造謠誣蔑嗎?好像也不是,這些事,我既敢做也不怕人說。怎麼處理?強辭奪理地逐條反駁,行得通嗎?有必要嗎?效果好嗎?都要盤算一下。這麼做,顯然走上一條失多得少的路,只會大大地減分,得不到什麼好處。一笑置之,等於默認,也不是好辦法。惟有講幾句漂亮的話,轉移大家的注意焦點方是上策。講什麼話呢?從文字上說,這個人確實有文采,文章的確不錯,就從這裡入手,稱讚幾句,也能顯示寛宏大量的王者氣度。流傳出去,或可傳誦一時,對自已必有加分的效果。我們不要忘了,武則天是一位頗有文學才華的人,施蟄存在《唐詩百話》(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7)中說:「武則天是一位傑出的女政治家。她執政二十年,有功有過,互不相掩。我們不在這裡評論她的政治,止限於賞鑑她的才華。她也是一位傑出的詩人,所作詩文很多。《舊唐書.經籍志》著錄她有《垂拱集》一百卷,《金輪集》十卷,可惜現在僅存詩四十六篇,在《全唐詩》中。」(頁724)所以,她能欣賞駱賓王的文章,也能立即用於她所說的「漂亮話語」之中。

我們這樣閱讀,可以對武則天思慮的細密留下深刻印象,這種細密的思考乃是出於轉瞬之間;也就是說,對武則天而言,用於思考的「時間」,是相當的寛裕,不是說她思考的時間長久,而是她能在極短的時間中,作十分複雜精細的考慮與盤算。我們還可以舉其他的例子來說明。

 

武則天與徐有功

 

    武則天在施政上,最讓人詬病的,應是任用酷吏。周興、來俊臣等人的囂張拔扈,請君入甕等故事的廣為人知,無不標誌著武則天統治的暴戾與血腥。然而,如果只是依靠酷吏,施政必然只會有過,無功可言。她在寵任酷吏之時,也在司法體系中扶持一股足以抗拒邪惡的力量,這樣後人才會說她「執政二十年,有功有過,互不相掩。」讓我們來看看武則天與這些力抗權奸的司法清流互動的情形。《通鑑》卷204,則天后天授元年,西元690。記有:

時法官競為深酷,唯司刑丞徐有功、杜景儉獨存平恕,被告者皆曰:「遇來(俊臣)、侯(思止)必死,遇徐、杜必生。」

有功、文遠之曾孫也,名弘敏,以字行。初為蒲州司法,以寛為治,不施敲朴。吏相約有犯徐司法杖者,眾共斥之。迨官滿,不杖一人,職事亦脩。累遷司刑丞,酷吏所誣構者,有功皆為直之,前後所活數十百家。嘗廷爭獄事,太后厲色詰之,左右為戰栗,有功神色不撓,爭之彌切。太后雖好殺,知有功正直,甚敬憚之。

我們要注意的是,太后與徐有功對話的這一段。太后對徐有功的寛以治獄,很不以為然,疾言厲色,痛加指責,廷上的官員,見到這一幕無不嚇壞了,有的還不斷顫抖呢。徐有功卻很沈穩,面對這位貌似暴怒,卻極其聰敏的國君,毫無驚慌失措的樣子,他知道,只要道理講清楚,太后是聽得進去的。我們可以想像,徐有功的這番話,必然是依據法理,作了簡要、中肯的分析,論據十分堅強,理路極其清晰,見解深刻,語詞精確,有動人的力量,無累贅的冗言。太后傾聽之餘,非但被他的道理所說服,眼見他的傑出表現,為之動容,欽敬之心亦油然而生。我們要知道,史書中往往有些「與語,大悅」之類的記載,十分簡潔,看似全無內容,其實蘊含豐富的情事,這是要讀者大胆地運用想像力,加以揣測模擬的。

    武則天長壽二年,西元693年,發生了一件奴婢告主人的事。被告的是德妃的母親龐氏,有奴上告她涉及妖異,又有夜祠禱解,意圖不遜的事。朝廷派監察御史薛季昶審理,薛季昶判定龐氏有罪當斬,其子向徐有功訴寃,徐有功了解案情,知道龐氏受到寃屈,請停止行刑,並上奏申論,認為應判無罪。《通鑑》記載此後的發展如下:

季昶奏有功阿黨惡逆,請付法,法司處有功罪當絞。令史以白有功,有功嘆曰:「豈我獨死,諸人永不死邪!」既食,掩扇而寢。人以為有功苟自強,必內憂懼,密伺之,方熟寢。太后召有功,迎謂曰:「卿比按獄,失出何多?」對曰:「失出,人臣之小過;好生,人主之大德。」(胡注:誤出入罪,謂之失出。意思是判案有失公平,尤指重罪輕判。)太后默然。由是龐氏得減死,與其三子皆流嶺南,有功亦除名。

《通鑑》記載予人印象最深的,或許是徐有功人生態度的豁達,當然在被處以「罪當絞」的時刻,仍能熟寢,不是常人所能做到。但從另一方面想,徐有功對太后應該有一定的信心,他知道太后不會置之不理,他必有機會面對太后陳述己意,以太后的明識,他有把握為龐氏平反。至於二人的對話,史書的記載僅有兩句,接著是太后默然不語。問題在於,太后為什麼聽了徐有功的話「默然不語」?我認為,徐有功不只是從法理上談龐氏不應處斬,更重要的是把談話的內容提升到「人主」的作為。徐有功必然有一套完整的說辭,把「法律」與「政治」的關係作了一番梳理,或許也從君主的角度說明法律在統治上的意義;每一句話都能引起太后的注意,讓太后細思之後,點頭同意。於是,只有默然無語了。這時,太后在想什麼?徐有功講得很有道理,龐氏受寃,我可以不處她死刑,但整個司法體制仍需維護,所以,徐有功也要予以處罰。不過,三年之後,《通鑑》記有:「太后思徐有功法平,擢拜左臺殿中侍御史,聞者莫不相賀。」

    這兩段記載,好像都在講徐有功,我們不要忘了,徐有功之所以有如此傑出的表現,主要原因是他交手的對象是武則天,是武則天成就了他的作為。這裡看到的武則天,不是厲聲詰問,就是默然不語,似乎無所作為,然而,從她做出的最後判斷,可以知道她的思慮是何等的細密,對事情的掌握是何等的精準。我們也可以說,武則天處理事情時,她的「時間」是比別人長得多的。

 

唐太宗與魏徵

 

思慮細密,反應敏銳的歷史人物,武則天之外,唐太宗也是。《通鑑》貞觀元年,記有:「上神彩英毅,群臣進見者,皆失舉措。」又於貞觀十八年記有:「上好文學而辯敏,群臣言事者,上引古今以折之,多不能對。」可見在貞觀年間,大臣是很怕皇上的,怕什麼呢?唐太宗不是一個殘暴的君主,臣下怕他,主要是這位皇上反應太快,我們還沒說完,他就知道我們要說的是什麼了。所以,面對這樣一位反應極快,所知又博的明君,大臣幾乎無不戰戰兢兢,欲言又止。然而,不是沒有例外,魏徵就是一位。

    貞觀六年,《通鑑》記載關於封禪的事,魏徵摃上了唐太宗。這一年,文武百官一再請唐太宗行「封禪」,就是到距離天上最近的泰山,向上天報告治理的成效。唐太宗說:「你們都說封禪是帝王盛事,我不同意。如果天下安寧,百姓富足,不行封禪,有什麼不好呢?往昔秦始皇行封禪,漢文帝不行封禪,後世不會以為漢文帝不比秦始皇好。再說,敬天祭天,何必跑去泰山,堆幾尺土來顯示誠意呢?」百官大臣還是一再懇請。這時,唐太宗不再堅持,想要同意群臣所請了。讀到這裡,您不覺得有點怪異嗎?唐太宗明明不贊成封禪,理由說得這麼清楚,大臣為什麼一再請求呢?其實,我們只要想像一下,這些文武百官心中想些什麼,我們就能了解,百官非常明白,皇上是想要行封禪的。在百官的眼中,這位皇上學問不差,歷史尤熟,在道理上知道封禪不是什麼好事,可是他的內心欲望是很想擺出大陣仗,跑一趟泰山的,他正在天人交戰呢,我們何不順水推舟,完成他的欲念。再說,他想要做的事,任何人都擋不住,就幫他順心如意吧。這時,只有魏徵一個人站了出來,反對行封禪。《通鑑》接著記載:

上曰:「公不欲朕封禪者,以功未高邪?」曰:「高矣!」「德未厚邪?」曰:「厚矣!」「中國未安邪?」曰:「安矣!」「四夷未服邪?」曰:「服矣!」「年穀未豐邪?」日:「豐矣!」「符瑞未至邪?」曰:「至矣!」「然則何為不可封禪?」對曰:「陛下雖有此六者,然承隋末大亂之後,戶口未復,倉廪尚虛,而車駕東巡,千乘萬騎,其供頓勞費,未易任也。且陛下封禪,則萬國咸集,遠夷君長,皆當扈從;今自伊、洛以東至于海、岱,煙火尚希,灌莽極目,此乃引戎狄入腹中,示之以虛弱也。況賞賚不貲,未厭遠人之望;給復連年,不償百姓之勞;崇虛名而受實害,陛下將焉用之!。」會河南、北數州大水,事遂寢。

這是一段記實的文字嗎?唐太宗只講了這六點嗎?魏徵只說了這些話嗎?當然不是。史書記載非但是摘其精要,也要呈現意義。我們可以用想像的眼睛,觀看這一番君臣的對話。唐太宗眼看封禪大事,幾乎定案,魏徵卻出來攪局,必然十分不快,於是,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,連珠炮似地射向魏徵,看看是否讓他改變立場,贊成封禪。我們說,唐太宗提出的問題應該不只六個,不是數目究竟有多少,而是顯示反應敏銳、思慮細密,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,整理出許許多多反對封禪的理由,並以質疑的口吻提出。當然,魏徵也是一位反應敏銳、思慮細密的人,一聽就知道不能在單一問題上回覆,不能在每一個問題上與唐太宗纒鬥,而是提高層級,另闢戰場。不談應該不應該行封禪,而談行封禪的實際情況將是如何。魏徵對於大隊人馬,浩浩蕩蕩,遠赴泰山的可能情況作了全面分析,指出此舉必然勞民傷財,國力受損,得到的,不過是虛名而已。我們可以想像,魏徵一面聆聽唐太宗的質問,一面構思如何做出深刻的回覆,不是思慮極其細密而且快速,是做不到的。我們可以說,唐太宗與魏徵兩人,面對立即需要處理的問題,可以運用的時間相當寛裕,較一般人悠長得多。

 

內在時間與專注力

 

    我想藉著《通鑑》中關於武則天、徐有功和唐太宗、魏徵的記載,談談我們對「內在時間」的認知與運用。讓我們先看一個現代的故事:

美國網球老將康諾斯(Jimmy Connors)曾經表示,在比賽中,他經常達到他稱之為「超驗地帶」的境界;在這種時刻,他感覺到,一切都以極為緩慢的速度進行。他發現球變得好大,而且以非常緩慢的速度飄過球網。這種體驗讓康諾斯在温布頓網球大賽中贏得勝利。這位選手說,他感覺自己好像有無限多的時間,可以考慮下一拍如何出擊。

這段文字,見於柯萊恩(Stefan Klein)著,陳素幸譯,《生命的時間學》(台北:大塊文化出版社,2008),頁57。柯萊恩,德國人,生物物理學博士,曾任《明鏡》週刊編輯,現為自由作家。

    現代的網球名將與唐朝的著名君臣,無論時代、身分都相去甚遠,相提並論,似有擬於不倫之嫌。但是,康諾斯面對的是強勁、快速又有變化的來球,如何回擊;武則天面對的是一篇聲討自己的檄文,如何回應;魏徵面對的是生氣的國君一連串的質問,如何回答。他們都有極大的時間壓力,都要立刻作出正確的判斷與最好的處理,是並無不同的。而康諾斯的話:「有無限多的時間可以考慮」,不正是一個極佳的例證,讓我們認識到「內在時間」是怎麼一回事嗎?柯萊恩說:「對我們來說純粹的時間是不存在的;只有事件發生時,我們才會體驗到時間。」(前書,頁75)當代哲學家加達瑪(Georg Gadamer)也說過同樣意思的話:「消磨時間的時候,真正消磨掉的是什麼呢?難道不是消磨掉的時間嗎?其實我們指的不是空虛而持續的時間,而是持續得太久且有痛苦的厭煩形式的某種事物。」見於挪威哲學家拉斯.史文德森(Lars Svendsen)著,黃煜文譯,《最近比較煩—一個哲學思考》(台北:商周出版社,2009)頁46。所以,我們可以知道,不論從科學或哲學來看,「時間」都是與「事物」有關,也只有在事情上,方能展現時間的意義。柯萊恩又說:

我們對於一段時間的感受是長是短,不僅取決於大腦平均用來估算時間的標準,還要看我們當時有多專心。如果意識同時在注意其他事物的話,我們就會低估流逝的時間;如果集中心念在當下,那麼時間就會拉長延伸。(前書,頁83)

注意力會帶著我們快速想過一遍:我們可以怎麼做。如果按照這個或那個步驟進行會得到什麼結果。像這種小型的損益計算,多半是大腦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進行的—以自然法則來說做得並不精確,有時候我們會估算錯誤。不過,大部分的情況下,我們都掌控得很好。(前書,頁212)

對時間的看法要有所改變,必須先了解時間感如何在人體內產生,這是本書探討的課題。人對時間的感受,是由多項層面組合而成的,每個單一時刻像一幅馬賽克之中的小石,組合成一段長時間的印象;大腦處理秒的方式不同於小時,注意力和回憶會改變對時間的感知;以及我們承受的壓力多大並不取決於時間的多寡,而是自己對時間的控制權。把以上各方面考量進去,才能找出適合自己的節奏。(前書,頁305)

我們讀這三段文字,可以看到一個關於時間的重要概念,那就是「專心」或「注意力」,或可稱之為「專注力」。很明顯地,專注力可以使我們的「內在時間」拉長延伸。柯萊恩也說:「專注是可以學習的。如何有效利用時間的關鍵,在於盡可能控制自已的思緒與感受。」(前書,頁314)讀到這裡,我們的問題應該就成了:如何培養我們的專注力,以延長我們的「內在時間」。

我們可以從閱讀上培養專注力。朱子教人讀書,開始講的兩句話常是:「寛著期限」和「緊著課程」,意思是把讀書的日程、進度訂得寛鬆一些,不要設想在短時間裡讀很多東西;但一打開書本,就要全神灌注,全力以赴,集中精神與書中的文字搏鬥,把書中的道理精義,盡可能地弄得清楚明白。如果我們讀書都能依從朱夫子的教誨,讀書的時候,心無旁鶩,深入思考、體會作者要表達的真意與深情,假以時日,我們的專注力想必有所提高。我們也不妨在工作上時時想到自己的「專注力」,並且展現出來。例如,我們在教課的時候,如何把一段複雜的內容,盡可能講得簡要清晰,精彩動人,沒有專注力是做不到的。面對學生的提問,不論課堂或課下,要專心傾聽,要很快掌握學生的意思,並且想到最好的回答方式與內容,這也是非專注不可的。時日一久,這些我們工作上的事,就能在大腦的無意識情況下進行,而且取得很好的成果。

    我們再看看日本小說家村上春樹怎麼說「專注力」:

如果要問我,除了才能之外,對小說家來說什麼是重要的資質,我會毫不猶豫地說是專注力。把自己所擁有的有限才能,專注到必要的一點的能力。如果沒有這個,什麼重要的事都無法達成。反之這種力量若能有效運用,某種程度上可以彌補才能不足或不均。……專注力之後是持續力。……幸虧這種能力(專注力和持續力)和才能的情況不同,可以靠後天訓練來獲得,並藉以提升。

村上春樹是一位「多產」的小說家,另一方面,他持續跑步了二十多年,多次參加著名的馬拉松比賽。這段話摘自他的一本名為《關於跑步,我說的其實是……》(賴明珠譯,台北:時報出版社,2008)的書,見頁91。村上每天跑步,花不少時間,怎麼能夠寫出數量這麼多,質量又很好的作品呢?「專注」是他最為強調的要點。請看他怎麼在工作中,也就是小說的寫作上,運用「專注力」:

坐在書桌前面,精神集中在雷射光的一點之上,從虛無的地平線上升起想像力,生出故事,一一選出正確的用語,所有的流勢全部保持在該有的位置上—這樣的作業,比一般所想像的需要更大的能量,且必須長期持續。(前書,頁94)

我們做什麼事,不論讀書、備課、教學、撰稿、討論等,是不是都要像村上所說,把精神凝聚起來,集中得像激光筆的那個紅點一樣,把每一項該做好的事,盡已所能做好它。我們相信,只要有了這樣的信念,身體力行,持之以恆,專注力有所提升,我們的工作成效,必也有所提升。

 

小  結

 

第一、我們讀傳統史書不能只看字面的意思,傳統史書不是我們尋找事例、證據的資料庫,書中的字句往往含有豐富的內容,值得我們仔細研讀。這些文字就好像是我們觀看過去世界的依憑,讓我們可以進入當時情景,看到人們的活動與思慮。這時,要大胆地運用我們的想像力,但也不要忘了證據的支持仍是不可或缺。

第二、傳統史書上記載傑出人物的表現,不能只是知道一些作為與事蹟,我們需要探討形成這些表現的深層原因。能夠留名青史,已屬不易,受到時人以及後世推崇的人物,必然有常人不能企及的傑出之處,不論史書所記載的文字多麼有限,多麼簡略,我們都應該加以珍視,並儘量做出最有意義的解讀。

第三、讀傳統史書,要想真有所獲,不能只讀傳統史書。歷史是人世的事,泛觀博覽仍是深入認識人世種種的最佳途徑。我們閱讀的範圍廣闊,積累的知識豐富,必然有助於對文本的解讀。只是書海無涯,我們的時間、精力有限,選擇最佳讀物,取得最大成效,十分重要。這時,同事、朋友的推薦,或許就是最好的信息管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

本文已刊於《歷史教學》(天津)2011年3月上半月刊,頁66-70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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